洼里是我十分向往的地方,它曾經出產過15.5公斤巨金。它在我們涼山州鹽源縣境內,但過去因為太偏僻,能進去的人太少。今年11月借放彝族年假,我無意間走進了洼里,讓我一睹神秘之貌。
通往洼里的路非常好。
風光無限
21日,我原本想看看雅礱江風光,去看那大坡蒙古族鄉。離開縣城幾十分里后,進入雅礱江峽谷,平緩如鏡的雅礱江便映入眼簾,湖面上不時有快艇駛過。幾十公里的峽谷之路在導航軟件上顯示然像羊腸般蜿蜒曲折。
以前從沃 底鄉到洼里鄉之間不通公路,因此導航軟件上還沒有這條線,應該近幾年修的路。柏油路沿江而行,車輛極少。
洼里風光。周旭攝
洼里風光。周旭攝
“開車走山路需要三個小時,如果坐快艇只要半個小時。”一位當地人說。人們出行,以前只能翻山越嶺走小路,現在有公路,還可選擇走水路。
路上遇到一鹽源人,熱情邀請我到洼里親戚家,說那邊風景好。我本來計劃半途返回縣城的,聽他這一說,就決定到洼里。但我未與他們同行,我邊走邊拍照片,獨自前往,路上果然風光無限。
走到洼里鄉老衙門村一組,看到了小金河與雅礱江的交匯處,視野開闊,風光無限。站在公路上看去,小金河對面是大坡蒙古族鄉,遙想當年忽必烈南征時,大量蒙古兵留了下來繁衍生息。這里是兩縣交界處,對面雅礱江上游深處,是木里藏族自治縣苗族同胞的聚居地白雕鄉,右岸是木里縣三桷埡鄉。江的兩岸多民族聚居,有著彝、蒙古、苗、藏、漢等民族。江邊還有許多漢族村莊,洼里鄉政府所在地新街子村漢族更為聚居。我的目光凝聚在云霧中的出產巨金的山上,思緒無限。
洼里的夜空。
當地群眾說他們的前輩在解放前許多去挖過金,但沒有富裕起來。現在種莊稼也難,種出的包谷和土豆等,常被老熊、猴子等偷吃。當地人沒有多少文化和技術,因此外出打工的也不多。洼里的群眾守著金山,卻長期處于貧困狀態。他們感觸最深的是今天的脫貧攻堅工作,讓日子有了根本性好轉。
“洼里”來自于蒙古語變音
“洼里”這個名字是怎么來的?問當地人都不知道。后來查地名錄,才知道因村莊地處高山峽谷之中的低洼之處,蒙古語稱為“瓦魯”,意為村莊,后諧音為洼里。
雖然已經是冬天,但在峽谷里氣候還是不算寒冷,這與雅礱江峽谷氣候有關。洼里海拔低,洼里鄉政府所在的新街子海拔1900米。境內因錦屏山影響,亞熱帶氣候顯著,屬雅礱江河谷亞熱帶半濕潤區。過去未蓄水前年平均溫度16.4攝氏度,全年無霜期260天,年降水量1000毫米,水電站庫區蓄水后,氣候有所變化。解放前,農業生產水平低。解放后洼里得到了快速發展。
遠眺洼里鄉新街子。
來看看鄉情簡介:洼里鄉位于雅礱江流域,錦屏電站庫區,鹽源縣北部,距縣城153公里,幅員面積212平方公里。東與梅子坪接壤,南與沃底鄉相鄰、西與大坡鄉相隔江相望,北與木里縣三角椏鄉交界。解放前屬瓜別土司管轄。洼里鄉1951年設立,1972年改公社,屬金礦縣管轄,1984年復置鄉至今。全鄉轄5個行政村,17個村民小組,總人口3537人,有中心小學一所,學生74人,教職工14名,村幼教點5個,幼兒85名,輔導員10名,有中心衛生院1所,醫務人員7名。農業生產以馬鈴薯、玉米、雜糧為主,特色產業有核桃、青椒、花椒。畜牧業以養牛、馬、羊、豬禽為主。全鄉2018年農業產業總收入2555萬元,其中經果業735萬元,畜牧業210萬元,農副產品290萬元,勞務收入820萬元。
兩個世界之“最”
鄉黨委書記楊正華說:“我鄉有兩個世界之最:一是我們這里是出產世界最大自然金15.5公斤;二是錦屏一級電站混凝土雙曲拱壩壩高305米,為世界同類壩型中第一高壩。”
鹽源縣砂金開采歷史悠久,至少可追溯至元代,清朝政府曾在洼里設金礦局,僅1906年產金量即達183公斤,且以大塊金居多。金礦工人葉煥文采獲巨大自然金塊,重15.5公斤,為世界第一天然巨金,轟動一時,被破碎后,幸存小半重6.25公斤,于民國二年(1913年)送巴拿馬萬國博覽會陳列。解放后黃金生產又一度開始恢復和發展,1981年交售國家黃金948兩。1978年又采得巨金一塊,重813克。當地的金礦今天是否還在生產,我不得而知,我只能遠處眺望生產黃金的那座山。
“它的產地就是西昌的洼里(即后來的西康寧屬),而它只是一塊大金塊的殘余部分,原金塊重達500盎司以上。較此為小但也在幾盎司以上的天然金塊,在洼里屬于常見之物。”據哈佛大學圖書館公布的檔案資料記載,巴拿馬萬國博覽會的全稱是“1915年巴拿馬 — —太平洋國際博覽會”,當時主要是為了慶祝巴拿馬運河被開鑿通航而舉辦的一次盛大的慶典活動。
1940年9月,在西康正式建省一年后,上海《良友》畫報刊登了一期新西康的專號,一張張黑白影像記錄下西康金礦區仿佛當年美國舊金山的“西部開發”景象。
“寧屬金礦分山金、砂金兩類。山金以冕寧麻哈為最著名,次為紫古。砂金以鹽源洼里、龍達、麥地龍、郎兵等最著名。”
著名攝影師莊學本在他的日記中說,土人發現金礦后私相采掘,仍沿用土法,鑿穴挖砂、沖淘純以人工出之,砂金多大如谷粒,最大者如磚石,重數十兩,沖淘后無需提煉已為純金,成色為國內之冠。金礦遍地,如改以科學方法,產量當更豐富。
西康省采金情形。可能是洼里當年的采金現場。資料圖片
1939 年官方在川康區收購到手的黃金有95101兩,幾乎占到了當年全國收購量的近三分之一(全國為 314917.37 兩)。而川康區主產區是西康,西康又主要是寧屬和康屬。
抗日戰爭初期,經濟部與西康建省委員會合辦西康金礦局,雙方各出資25萬元,以林濟青為局長,將西康省金礦分為四區管理。其中寧屬的鹽源、冕寧就是四區之一,當地土人舊有“以斗量金”之說。
再來說說電站。位于洼里鄉境內的錦屏一級電站壩高305米,成為了世界水電站中混凝土雙曲拱壩最高壩,比三峽大壩高120米,其施工難度為世界施工界罕見。因為從鹽源縣城出發經洼里這邊不通水電站大壩處,只能乘船去看,因此我沒有去一睹雄偉大壩。這里發一張攝影朋友拍攝的照片,分享一下世界最高水電大壩。
錦屏電站大壩。太國晏攝
脫貧攻堅,讓農戶認定“跟到共產黨走!”
今天走洼里,有一種走在脫貧攻堅的畫卷中。通鄉公路已經是柏油路,雖然路面窄,但規范,危險處幾乎都安裝了護欄。
洼里鄉老衙門村一組的彭爾嘎在他的新房前。“國家給我修的房子。”
建檔立卡貧困戶幫扶聯系卡。
群眾住上了好房子。
2019年7月6日莊房村胡家梁子生產用水通水,干部們十分高興,支部書記直接飲用。毛華清攝
雨季常致公路中段,干部們經常搶修公路。毛華清供圖
一路上能看見路邊,或山脊上有許多在建和建好的彝家新寨,還有錦屏電站庫區的移民新村,由公路通到村莊的水泥路蜿蜒醒目,也不時有文化院壩呈現。能感受到大涼山深處最美的建筑是學校、幼教點,鄉村衛生院、衛生室也漂亮整潔。路兩邊不時能看見縣鄉村干部的身影。
莊房村外景。
下鄉之路。周旭攝
干部扶貧休息時抱起小羊羔。胡發友攝
入戶調查。
檢查通水沒有。
剛剛進到洼里境內,便遇一彝族青年在裝修房子,他是洼里鄉老衙門村一組的彝族小伙子彭爾嘎,他是貧困戶,背后的房子是國家修給他們住的。我心想,在這么遠的地方,國家的扶貧政策能惠及這些群眾,確實太好了,為他們的生產生活帶來太多好處和方便。
走到一個村莊,遇到扶貧干部們正在進行入戶調查。鹽源縣委督導組第四組組長廖俊、洼里鄉黨委書記楊正華正帶著鄉干部們到莊房村走村入戶挨家督導脫貧攻堅工作。
脫貧攻堅之時,干部們晚上經常加班。胡發友攝
這里的干群關系非常好,群眾把干部當成親人,看到干部們走來老遠就打招呼。入戶會拿上最好的水果、茶水款待。干部離開時,群眾還要端著水果追上來要干部帶一點水果走,以備不時之需。莊房村一戶女主人說:“干部們為了我們老百姓,很辛苦,他們是在真心實意幫助我們。”
中午在莊房村委會吃飯,我看見村里的幼教點正在上課。輔導員沈長鳳說:“這里有12個孩子上課。”這些山區人員居住分散,可是人再少也要標配兩名輔導員。旁邊便是村衛生站,醫生伍小英在這兒值班。外地幫扶涼山的干部長期駐扎在村上,在村莊內可以隨時隨地看見他們穿梭的身影。
莊房村幼教點的孩 子們很開心。
村里有了衛生室。
關于脫貧攻堅,還是用一組數據來表述:洼里鄉有耕地面積5000畝,人均耕地面積1.41畝,林地面積27.25萬畝,草地面積5.59萬畝,水域面積7500畝。下轄5個行政村,全是貧困村,其中2個是極度貧困村,全鄉有830戶3537人,其中農業人口2288人;勞動適齡人口1600人,常年在外勞動力798人;處于義務教育年齡階段的兒童少年671人,其中貧困戶義務教育階段子女420人,貧困戶義務教育階段子女失輟學0人。2019年人均純收入為9925元每人,主要收入來源有種植業、養殖業、務工收入。2014年建檔立卡372戶1712人,貧困發生率為44.82%。目前有貧困戶401戶1933人,實施易地扶貧搬遷248戶、彝家新寨153戶,累計實現5個貧困村退出、401戶1915人脫貧(2014年減貧27戶102人,2015年減貧27戶126人,2018年減貧259戶1261人,2019年減貧88戶426人),剩余貧困人口0戶0人,貧困發生率下降至0%,決戰貧困、改善民生取得重大進展。
楊正華說:“我鄉貧困人口多,工作難度大,但我們緊緊圍繞‘兩不愁三保障’、‘一低七有’、‘一超六有’等指標開展工作,目前已全部達標準,現在在為迎接脫貧考核驗收做準備。“
入戶調查結束干部準備離開,群眾端著水果追出來非要干部吃了水果才走,可見當地干群關系深厚。
中午吃完飯,鄉干部又奔赴各村入戶調查,他們的身影又消失在大山深處。涼山作為國家脫貧攻堅的硬骨頭,干部工作壓力很大。在這法定休息的日子里他們沒有休息,還在工作。沒有他們的付出,哪有洼里的巨變?
千百年來守著金山的洼里人,長期處于貧困狀態,還是脫貧攻堅讓洼里真正發生了改變,群眾生活明顯好轉,收入提高,居住改變,孩子能入學,生病能就醫,為持續發展創造了條件。大山里一位老人發自內心地說:“雞兒跟到雞母走,豬兒跟到老母豬走,農戶跟到共產黨走!”